我在老友的半山腰唱膩了,等的太久。
於是我讓三絃琴靠在枯樹上,拿出煙斗盒。
我撿起還沒燒盡的樹枝,就著身邊滾燙的岩漿點了火抽起煙來。
一面看著這個年輕女孩一路爬上來。
天空陰霾,火山灰像雪一樣飄落。
遠遠看來女孩的皮膚黑黝,臉龐稚氣未脫。
分解成細小微粒的熔岩在空氣中漫舞,這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從岩漿緩慢的移動方式,可以判斷這次造成的災害將不同以往。
白色的蒸氣雲已達數十公里高,火山正在蘊釀最後的大爆炸。
四週熱氣瀰漫,正常人坐個十分鐘就受不了。
不過一切和我無關,所以我悠悠自在。
女孩則溯著岩漿河流默默的往山頂前進。
她是村子裡選出來的祭品,獻給名為殘酷的山。
路途中她經過我,在枯樹邊坐下休息。
枯樹枝頭已經焦,留下幾片黑色的葉子。
不久之後,連這裡都將被岩漿吞噬。
我遞給她手上的燒刀子,她啜了幾口,嗆到似的咳了幾下。
「妳幾歲?」
「十七。」
「這次怎麼挑個娃兒來。」
女孩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歇在她臉頰上的火山灰被抹成一條一條的白色線條。她的頭髮上也沾上了一層灰,看起來就是狼狽。
「你在等我?」
我點點頭,一面吐出煙圈。
「你可不可以跟它說一下,幫我求情?我真的不想跳火坑。」
我搖搖頭,這一切和我無關。
「妳是犧牲品。妳瞭解犧牲品是什麼嗎?我只能給妳幾口酒,稍微安慰妳一下。再多的我不能做。」
女孩點點頭,似懂非懂。
我嘆口氣,決定多說一點。
「再說,有人跟妳說過跳火坑是很痛苦的事嗎?」
「聽起來很可怕啊。」
「其實一點都不可怕,丟掉身體靈魂就能自由。妳看我現在多輕鬆愉快,我跳火山的次數比妳多好幾倍呢。」
「可是你看你傷痕累累,我不想我的心被挖成那樣亂七八糟的。」
女孩的反駁我無法應對,只能苦笑著抽著煙。
「這就叫成長吧。」
大地開始震動,我扶著琴,怕它倒下。
「妳最好打緊,這事兒不能拖。」
女孩點點頭,把燒刀子還我,起身走完剩下的旅程。我和著憤怒的風聲唱著聽來無情實則無奈的曲子,一面看著年輕女孩消失在山頂。我好像聽到女孩跳進火山口前的哭聲,不過被震耳欲聾的炸裂聲掩蓋了。
.....獻給最近和我的好友分手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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