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ing with Tom Waits



我想我是在某天下午的火車軌道附近遇到他。他正坐在軌道旁的小池塘邊,拿著釣魚竿,身邊擺著一台舊鋼琴,鋼琴上的黑白琴鍵和琴弦有一半都不見了。再遠一點的地方,躺著許多屍體,像火車軌道的枕木一樣整齊的排好。

我當時沒有發現那池塘有多髒,髒到不可能有魚。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下巴的小小的一撮白鬍子上。他穿著破舊的黑西裝,皮鞋已經變型,捲髮被圓頂帽蓋著,露出一些雜亂的髮尾。

「男人的成長是從右手開始的。」

我在他身邊坐了半小時,他突然冒出這一句。他的聲音真的很沙啞,就像在唱片裡聽到的那樣。讓我引用Gary Graff的話─我從不引用別人的話,這句話是謊話,但他講的比我好─像是泡了一桶波本酒後,再用煙燻個幾個月,最後再拿到外面去用車子碾個幾遍。

他從舊鋼琴上拆了一塊黑色的琴鍵掛上魚勾,我猜那是F+ key。他又把琴弦拆下來,動作十分粗魯。然後,他一邊把琴弦接上魚竿跟魚勾當作釣線拋入水中,一邊繼續他的小演講。

「從右手,男人學到自卑、謙遜、和獨立。」

我感同身受的點點頭,決定在這時候插嘴。

「當男人用自己的右手握著老二,那叫自我成長;當男人意識到自己射精了,那叫自我覺醒;當男人思考為什麼在該硬的時候軟,那叫自己檢討。」我停頓了一下,等他笑完。

「但是,記住我這句話,如果這時候你用哀怨的語氣跟身旁那位今天晚上才從酒吧現在看來非常不滿意的女伴說,對不起,我平常不會這樣,真的,這是第一次....孩子,那叫自我毀滅。」

他仰身大笑,差點把釣魚竿落到水裡。他的笑聲像粗糙的沙紙在我耳邊刮著。

「很幽默,你自己編的嗎?」

「是的,先生。」我充滿驕傲的點點頭。我模仿他在Don't go into that barn的發音。你知道,Yes Sir!No Sir!但是過於用力的發聲把我自己的喉嚨弄的很痛。

「哈哈哈哈,很有趣,我可以用這則笑話嗎?」

「我的榮幸,先生。」我拿出菸盒和打火機。

「喔,可以給我一根嗎?那東西。」

「我以為你戒菸了。」

「嘿,你知道戒菸的好處是什麼嗎?現在我戒菸了,我就可以抽了。你知道,小抽幾口,只是嘗嘗味道,這跟那些有菸癮的笨蛋不一樣。」

「嗯,我想你說的對。」我遞給他一根菸。

我們在坐在池塘前抽著菸聊天。就在這時,有魚上勾了。

「好傢伙,終於等到妳了。」

他站起身來,使盡身上的力氣往後一扯。水面上浮出一個龐然大物,然而那不是魚,是一個金髮女人的身形。他把女人從池塘裡拖上來,清掉她身上的水草。

「又一個可憐的小女孩。這些愛彈鋼琴的女孩特別容易上勾。」

他小心的把勾子從女人的嘴唇上取走,把她和其他屍體排在一起。

這時我認出這這個金髮的女人是誰了,她是Diana Krall,一個彈鋼琴唱爵士的女生。

「Just can't resist the Temptation, no? Hahahahaha!」

老湯姆咯咯的笑了起來,似乎被自己的雙關語逗的很開心。

他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走回鋼琴邊繼續拆掉白色的F key。而我驚訝的發現,躺在她旁邊的女性屍體是Tori Amos,再過去是Claudia Bettinaglio,還有更多熟悉的面孔。

剩下的琴鍵在他拆解的過程中叮咚亂奏,配著琴鍵被剝離喀喳聲,挺像春豬被閹掉時的哀號,我突然知道鋼琴在Real Gone裡缺席的真正原因。

一陣冷顫襲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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