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獸之間

我在河邊發現暈倒的女孩。

幾乎是裸體的,衣服被撕破,精緻的鼻樑,小巧的乳房,就那樣曬在河岸上。

估計是上游的小鎮的女孩,被一群醉漢侵犯,然後丟到河裡。

經常有這樣的女孩,從上游被沖到這裡。

經常是死的。這個是活的。

我舔舔利牙,因為早上才吃掉一個迷路的孩子,我現在不餓。

所以我扛起女孩,把她帶到我的洞穴裡。

年輕女孩的肌膚觸感,讓我回想起一些還是人的時候的記憶。

我想起我怎麼變成獸人的,有關邪惡的詛咒,那類的事情。我不再去想了。

回憶與邏輯是屬於人的,而我已經不是人了。

我是獸人,我介於人與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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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在洞穴裡醒來,我嘗試向她解釋我的善意,告訴她我現在不餓,

我還不會吃她,請她不用擔心。

不過她不會講獸語。我也不會,我根本不會說話,我不需要。

所以女孩異常驚恐,拼命尖叫。

幾乎是我和女孩子們之間關係的一貫情況,就算在我還是人的時候。

我怕她引來追捕我的獵人,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女孩倒在地上。

她不再尖叫,掌印在她臉上浮現潮紅,她一動都不動地盯著我。

洞穴裡的光很暗,不過我可以看到我的利爪在她精緻的臉白皙的臉上劃出血來。

我回頭找到幾塊破衣服,丟給她擦血。

無論如何,衣服不能吃,吃人前要先扒光不能吃的部分,這是獸也懂的道理。

無論如何,女孩總是會流血,而她們總是會辛勤地把血擦掉,這是人才懂的道理。

我是獸人,我介於人與獸之間。

女孩把血擦了,然後把衣服套上。

現在我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餓,可能是兩天後,但把她留在這裡,她會尖叫或是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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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待在洞穴裡直到黃昏。

「你是髒牙。」入夜後,她有些冷靜了,開始對我說話。

髒牙是獵人們幫我取的名字,我覺得很沒道理,我總是把牙齒剔得很乾洗淨,但我不會和他們爭論。

我是吃人的獸人,和想把我的老二剁下來作成稀有壯陽藥的獵人,爭論我的名字,顯得有點愚蠢。

「你會吃我嗎?」她問。

我坐在那邊一動也不動看著她。我想我正在回答她的問題。

自從語言被發明後,人類變得太重視那些東西,所以漸漸忽視其他溝通方式。

我用眼神對附近棲息的狼說「滾開」,用劃過肉的利爪告訴牠們「生氣」,牙齒和胃的消化對食物說「美味」,用一動也不動來說明「我現在不會吃妳」。

不夠精準,你會說,指出這套溝通方式的缺點;我則會開始思考精準溝通的缺點。

「我可以離開嗎?」

我站起來,舉起手,擋住洞穴的出口。

「你到底算什麼人類?」

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既是人又不是人,用你的語言也沒辦法解釋。

「算了,要吃就吃吧。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

她背對我躺下開始睡覺。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還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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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確定女孩睡著後,潛入上游的小鎮。

我在黑暗中前進。到人類聚集的地方很危險,但是我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侵犯她的那些人很好找,就算經過河水的沖刷,女孩身上都是那些人的惡臭體液的味道。

有三個,在睡夢中殺了他們之後,我把他們的頭扯下來。

然後我回到洞穴,把三顆頭整齊地放在女孩身邊。

我以為她會很感激,但天亮時我換來的是一陣長達三分鐘的尖叫。

為了怕引來獵人,我再次給了她一個巴掌。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洞外,我聽到獵人們的吆喝,他們一定是尋著血跡而來,而他們聽到了尖叫聲。

「髒牙!!!你死定了!!!」我懶得與他們爭論。

我到洞窟門口想看看情況,還沒適應外面的光,獵槍的槍聲就在很遠的地方響起。

然後我左邊的肩膀感到劇烈的痛。

見鬼,真是好槍法,我躲回洞窟。

等他們到這裡,我大概還有三分鐘可以活命。

女孩安靜地、呆滯地看著我皮開肉綻的肩膀,然後看著地上的三顆人頭。

她理解了什麼事情。她定睛看著我,告訴我她的理解,與她的感激。

「讓我想想看,一定有辦法不讓他們殺你。」她說。

這時,我的胃給我一種強烈的抽蓄的感覺。

我覺得餓了。

我開始思考該用什麼方式,向她表達「我餓到可以在三分鐘內把妳啃光」這個感覺。

留下女孩說不定可以救我一命;或著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她,然後跟獵人們一搏。

我決定賭一把。

獸不賭的,但我是獸人。我介於人與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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