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60小時未眠

天亮時王子陷入一種奇異的狀態。他已經接近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了,但眼皮一點也沒有沉重感。像中邪了,比他平時還要清醒,而且他的知覺被無限放大,他感到自己的微小宇宙的遼闊清晨鳥啼的轟耳巨響,百里外女孩上班時走在路上吹起一陣他鑽進短裙裡給了她高潮。他把針筒放一邊,今天是用了太多了一點,他想。房間牆壁被漆成紅色,鮮紅色,同時壓縮,又同時擴張,他想要放點音樂,但怕自己無法承受。

他感覺自己倒在地上,有人用筆在牆上寫著「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不斷重複。我活著,我是真實,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白色的字在紅色的牆上,不斷重複。王子感到體內有某一部份在蛻變,我要醒來,我要成為真實,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這不是接近無限透明的藍。

他的耳邊響起絃樂聲,聲線綿密地撥動他的耳膜,像在草原低空飛過時葉尖輕撫肌膚,柔順,無窮,高潮。他現在感覺自己醒來了,他看著自己倒在地上,周邊圍繞著黑色的光,在早晨陽光中黑光美麗無比,不過王子知道那是黑洞,時間和空間在黑洞中不存在。被扭曲了,像我的靈魂。我過去的靈魂,被愛情扭曲了。現在我醒來,自由了。

接近中午時王子回到自己體內,接近虛脫,滿身是汗。還有個約會,他覺得全身黏膩,想去沖個澡,好像沖澡就能洗去皮膚上看不見的凝滯的濃稠液體。王子大概洗了兩個小時的澡,刷去自己一層皮。終究他還是抓起了車鑰匙,對方是個稱自己為男朋友的女孩,活潑,毫無陰影,顯然愛上他。

他載她去一家很有氣氛的咖啡店喝下午茶。他續了三杯咖啡,接近五十個小時沒睡了。他覺得自己仍然清醒,但是記憶已經從某部份開始混亂,像血滲進開水一樣開始混濁。他開始拼湊不出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幾次險些叫錯女孩的名字。但是前夜電視上播的電影卻歷歷在目。那部片讓他想起自己從前是怎樣天真的人,想起曾經如何被愛情殘害,讓他徹夜無法入眠。

想到這裡王子覺得他要崩潰了,他起身去廁所。在鏡子前面他雙手緊握洗手台,指甲陷進肉。他覺得他會變成一頭猛獸,體內的東西已經被某種火燄吞噬,燃燒的是他的生命。不行,外面還有女伴,王子看著鏡中的的自己,臉色蒼白。我現在很好,一切和我無關,愛情動不了我,我是自由,我忠於自己。傷不了我,別人傷不了我。王子擦擦額頭上的汗,在臉上潑上熱水,等自己的心跳恢復到每分鐘一百二十下(這時他已經覺得平靜許多)後回到座位。

座回位子後,女孩開始挑逗王子,表示出曖昧的性暗示。現在做愛的話我一定會死,王子心想。然而他還是不爭氣的勃起了,沒辦法,他喜歡這過程,無法招架。我到底是用哪裡的能量讓我的老二硬起來的啊?看著女孩露出的白晢的大腿靠近自己,底下的東西開始撐破褲襠,王子驚覺人類的潛力無限。

他在一片燭海中醒來。他們在王子的宮殿裡,四周都是蠟燭。他的記憶一瞬間混亂,我怎麼會在這裡醒來。然後他看到身旁的女孩,滿身大汗,赤裸的趴在一旁喘氣。他想起自己是在射精的那一刻昏過去了。疲憊,加上藥物退去之後感官錯亂的後遺症,套一句他的藥頭常說的話,爽過頭,接下來就是死亡。女孩翻過身,紅潤的臉頰帶著微笑。

「我很愛你喔。」

王子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爬到女孩身上給了她深深的一吻,像電影裡一樣。王子嗅著女孩身上潮熱的汗香,如果現在就是所謂的幸福,那麼他究竟在逃避什麼呢?如果這是他所逃避的愛情的假象,那什麼才是真實呢?王子用殘存的清醒的意識把身體捲曲成嬰兒的樣子,把頭靠在女孩大腿上終於睡去。女孩撫摸著他的頭髮整晚,而王子沉眠到永遠。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